【邱蔡】连海潮（2）
*我果然适合短打日更……
*各种设定见前文
醒来的地方是很不错的，雕花木床，柔衾暖被，鼻腔里的味道很干净，没有了那些几个洋钱就能换回一大箱子的胭脂水粉，蔡居诚似乎真有种从里到外都翻了个新一样的错觉。
不过错觉到底还是错觉。他醒是醒了，却手足酸软，连一呼一吸之间拉扯到肺里那些薄而脆弱的组织都觉着疼，好似那开水一样的药不是要烧坏他的喉咙，倒是烫了些百叶，剖开了他这具皮囊，夹出来、淋上汁，味道正好——
想来邱居新那个小王八蛋应该很想这么做的。
他想起邱居新这个人时，难得睡了个好觉的好心情就完全被毁了个干净。他两个之间的龌龊事太多，根本架不住一一细数，偏生蔡居诚这人记性好得不行，且不说抢了他一把手的位子这种大事，连哪年哪月哪次打靶师父多看了邱居新一眼、哪回灯节邱居新抢走了他没好意思送出去给师父的冰糖葫芦都记得——
甚至连冰糖葫芦是什么馅儿的，都记得清清楚楚、明明白白。
他愈想愈是恼火，愈是觉得身上被邱居新抱过的地方也格外不顺畅起来。于是等邱居新端了药碗推门进来，便瞧见了他这一副被气得涨红了面皮的模样，听了动静扭过头来，本来就因着消瘦大了好些的眼更是瞪圆了几分。
邱居新在他身旁坐下，心中微叹：不消说，能将蔡居诚气得咬牙切齿的，恐怕非自己莫属了。
可他面上不显，将药碗往床头一搁便去扶他，道：“用药了。”
蔡居诚见他伸手过来就挣动起来，活像条要逃避捕捉的鱼。可他身上软绵绵的没什么力气，如今失了声音，连刺他几句都办不到，使了最大的力气往他露出来的皮肉和面上招呼了几下，惊讶地发现居然连个红印都没留。低头去看自己的手，这才发现连指甲都被修得平整极了，每一个指缝都挑得干干净净。若不是甲床还透着点儿不健康的青白，倒真像是块儿水头十足的玉了。
他这一愣神的功夫，邱居新便见缝插针将他扶了个半卧的位置，腰后放了几个软垫，连颈窝处都摆了个靠枕。他躺了不知多久的酸软身子一下就舒坦了，露出了一瞬眯着眼享受的表情，像只暂且被顺平了毛的猫。
邱居新将他安顿好了，才又是端那黑漆漆的药碗。蔡居诚顺着他动作瞥了一眼，一见那药汁的样子便向后缩了下——
这样乌黑粘稠的东西，生生从他身体里揭掉了一层附在脏器上的薄膜，然后在那些柔软的表面，烫出血淋淋的口子来。
他现在还疼着。
于是猫身上的毛又竖起来了，像是尖锐的刺，对准了他，警惕得像是下一秒就会扑上来在他腕子上狠狠咬出个血印来的凶样。
“不想喝么？”
蔡居诚点头。
“可必须要喝的。”邱居新难得说这么多话，眉头渐蹙，“你嗓子得赶紧治，不然完全恢复不了。”
蔡居诚不躲了，可身子还是抖着。他想好，可要他现在再喝些这种汤药，他宁可死了。
两个人就这么僵了一会儿。蔡居诚竭力想在和邱居新的对视中不败下阵来，可到底比不过一个常年面瘫的人那般功底深厚，加之他底子没恢复，没一会儿就虚得厉害，额上也沁了一层薄汗，黏黏糊糊的，没了方才的干爽，难受得紧。
他不想输了阵势，闹得像是跟丈夫发脾气的娇气媳妇。况且能得男人宠的姨太太们尚且各有些资本，他蔡居诚又算得个几分？于是便把头微偏了过去，阖了眼冷着脸摆出一副送客的架势来。
邱居新那边倒真是没了动静。他本以为逃过一劫，却忽而被一只干燥温暖的手轻轻覆在了眼上。自己合眼与这种感觉很是不同，他受了好几日的刑，惊惶几乎是附之入骨，一时间连挣扎都忘了，只是搭在外面的手蓦地将被单抓得死紧。那手原本是和被单一样雪白的颜色，被几条突兀的青筋一爬，更是可怖。
可还不等他攥死了，掌心中便挤进来一只手与他十指相扣，将他手心里最软的一块儿肉上被自己指甲剜出来的疤小心翼翼拢了，而后猝不及防间唇上便被印了两片软肉。
液体从唇齿相贴的地方传过来，顺着喉管一点一点流到身体里。他闻不见味道，也尝不出苦，唯有冷热还能感觉一二，却也知是近乎于温柔的软和。
不烫、不疼、不痛。
是暖的。
搭在眼睑上的手成了一层绝佳的保护壳，将他一瞬的感动与脆弱都好好地隐藏了。他自认不会对邱居新的小恩小惠有丝毫动摇，却避不开同任何一个在黑暗中久坐的人都向往着光亮一般的雀跃。
于是他便老老实实受了，自欺欺人地装作对这个人是谁、在做什么一无所知的样子，贪恋着一时缱眷。
掌心下的眼睑随着浅浅的呼吸起伏着，轻轻搔着皮肤，相握的手也放松下来由他捏着，软和的指腹处还有一点薄汗。那人几乎是微仰了脖颈方便他去喂，温顺乖巧得不可思议。
这一刻，邱居新觉得蔡居诚是很好哄的，好得他恨不得使出浑身解数去把他哄好了，更好一点。
于是他每一次喂进去的药分量愈来愈少，亲吻他的时间却愈来愈长，甚至到最后几滴时，要把那药汁送进对方口里，又顺着齿列一一舔回来，才又喂回去，周而复始，乐此不疲。
药是苦的，可他却在蔡居诚口里尝出了甜味儿。
TBC.
蔡师兄现在的状态大概是PTSD之后会对既往伤害有比较强烈的反应，比如药、比如邱师兄，但是又会特别渴望别人的好。“蒙眼疗法”是PTSD里一个比较常用的方法，有兴趣大家可以自行了解一下(*/ω＼*)
治愈是个过程，得一步一步来(*/ω＼*)
小小白
2018.4.15