阅读请参考两位太太的图和文。有香炉入梦设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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劝君更尽一杯酒,复一曲,复一曲,复一曲终再长叹,耿耿星河欲曙天,终长夜,再回首,灯火阑珊人不见。
01、
梆声一响,请君入梦,往事种种回顾,可愿重游?
“你来了?”
一双素手抚上微微震动的琴弦,抚平了余音,却抚不平话中隐隐的轻颤。
泛着冷香的空气泛起涟漪,渐渐凝成那人眉目含笑的模样。他抬手一礼,面向抚琴之人款款而坐:“既有如今相邀之诚心,又有过往相助逃生之诚意,君有所愿,安敢不从?”
“也是。”蓝曦臣轻轻掩住滴血的指尖,垂目。
“阿瑶从没有拒绝过我的。”
“梆声五响,现余四响,一响一梦,阿瑶可愿?”
他不肯看他,只是浮起一个缥缈的笑意:“但随君便罢了。”
香炉的青烟袅袅升起,掩住了两人神色,不辨喜怒。
02、
梆声二响,故地重游,游园惊梦,梦中画境应犹在,终不似,少年风采。
“公子若不嫌弃,便随我回去避一避吧。”
少年人眼中的惊讶与钦慕不若成年后那般,可以用云淡风轻的笑容不着痕迹地掩去。蓄满对那些仙家名门恨意的眸子,盛着眼前这人的影子时,却纯净得刺眼。
明明只是一个人的回忆,却连花香虫鸣,和风拂面,都重现得清清楚楚。可见这记忆之深,如同一块被人常年放入手中把玩的美玉,在岁月的滋养下,磨平了每一处细节的瑕疵,温润晶莹。
金光瑶别开眼,轻“呵”一声道:“萍水相逢,随手相救,能得泽芜君一直记挂心头,真真是我的荣幸了。”
“时至今日,阿瑶可还心甘情愿,不曾后悔?”
他抬眼看向蓝曦臣的侧脸。依然是俊美的,却因为注视着那对少年人的神情里带着浓郁的眷恋,而生出些许颓唐。
“不悔。”
话音落毕,空间颠倒,复睁眼,又是置身寒室。
“梦境中容不下谎言。”蓝曦臣看着他,眼底隐有悲伤。
“你还是后悔了……么?”
他微微张了张口,想要说些什么,却被贴上嘴唇的指腹止住了话语。抬眼,就正正撞进那深潭一般的哀里。
“阿瑶,别说……”
“我不想你骗我……”
“所以……别把答案说出来……”
隐约又有梆声传来,刺破寒雾,似钉入骨。
蓝曦臣略有狼狈地移开手,目光放在金光瑶身后很远一点,道:“这回轮到阿瑶了。”
他最终沉默。
他没有说。
他真的没有后悔。
只是,
并非心甘情愿。
因为不甘心。
因为,
贪心。
03、
梆声三响,再唤君名,声声切切,切切念念,念念不相忘。山关叠,人心复相叠,层层叠叠,剖尽还相顾,君可知我心?
“女子学那些琴棋书画做甚?本本分分的才省事,不然总是自认为有什么不同之处,平白多生出些旁的心思。”
“儿子?……”
“唉,不提也罢。”
蓝曦臣攥在袖子的手紧了又紧,方才指尖的伤口又破裂开来。然十指连心,也不及看着眼前这人脸上的笑意戳在心口来得痛。
他伸手,想要抚上那人嘴角,道:“阿瑶……若是不想笑,便不必笑。”
“不笑,能怎么办呢?哭吗?哭给谁看呢?”
魂魄是不会流泪的,然他转过脸看向蓝曦臣的时候,却分明红了眼角。
“白日风光的人,又如何能明白在黑夜中苟且之人的伤悲呢?”
“那你为何……要带我看这一段记忆?”
金光瑶沉默,嘴角弯弯的笑容终于消散。
“我只想,让你知道,观音庙,我对你,一字一句,都非虚言。”
“二哥,”再次唤出这个称呼,却仿佛带了千钧重量,压得声线都在颤抖。
“我从不曾骗你。”
04、
梆声四响,欢声彻夜,笑语晏晏,醉里乱红迷人眼,眼波潋滟,潋滟波光随人转,转过珠帘几重阙,落得个,清明人,糊涂言。
金光瑶大婚,蓝曦臣笑着敬他一杯酒,道:“恭喜。”
他笑着与他碰杯,道:“多谢。”
举杯欲饮,却被蓝曦臣偷偷勾住了小指,两指缠绕,似是交杯酒的挽手。
宽大的袖袍、嘈杂的人群,掩住了这个小小的动作。
他看着蓝曦臣举杯饮酒时优美的脖颈线条,和微微滚动的喉结,缓缓地、缓缓地,将酒盏贴在唇边。在蓝曦臣要放下酒盏时,猛地仰头,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。
泪水从眼角迅速滑落,没有在这张伶俐乖巧的脸上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。
蓝曦臣手指擦过他红了的眼角,道,阿瑶,我心悦你。
他握上那只手,本想拉开,却被手心的温度蛊惑,捧着那只手贴紧了自己的脸,勾起一个笑,说,二哥,你醉了。
蓝曦臣直直地、直直地看着他,终于,把手抽回去,也笑,说,嗯,是醉了。
没有了那只手,温度很快就凉了下去。
看着这段记忆的金光瑶,似是再次感受到了,失去那份温暖之后的寒意,微微颤抖了一下。
“阿瑶。”
一旁的蓝曦臣突然开口。
“我那时,没有醉。”
“我心悦你。”
清醒的时候只能在人前说着各式各样的谎言,而只想说给一个人听的真心实意,却只能借着醉酒才能开口。
何其悲哀。
05、
梆声五响,梦醒时分。往事难消,沉珂难除,漓漓不尽,跗骨入肠。曲终人散,该当落幕,幕后人去戏台空,何处话凄凉?
“阿瑶想去哪里?”
香炉已然烧至末尾,漏断钟声,终将止歇。
“我只余一问,想求个答案。”
魂魄的影子在渐渐浅淡,金光瑶终于,主动对上了蓝曦臣的目光。
“二哥,那时,若是我问,你可会愿意与我一起走?”
蓝曦臣似是等了这个问题很久,他笑得坦然、如释重负。
“愿与同归。”
“看来……是我问得太晚了……”金光瑶也笑,有遗憾,可再无凄凉。
“阿瑶,可还愿等我?”
“好。”
彼岸花开几重回,回首望,望过忘川逝水,水衔天,天际终有人同归。
奈何桥边,孟婆汤旁,他抬眼,是盈盈笑意——
“二哥,你来了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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